16.5.06

Days

有一些什麼總要把自己拉出日常軌道,於是由得它。隔一陣,大約那「一些什麼」厭煩起來對一切都興味索然,於是又得以重新回到軌道裡來,等待下一次的循環。像久不久的七年之癢,就都要痕癢過那麼一兩次才知箇中滋味,才曉得不再去招惹。然而,並不是就此修身養性,只是下一次又轉移了目標--我總是喜新厭舊,這已是萬年沉痾的老毛病。



易齊的聲音適於佐著咖啡。還有雨。那一天終於去聽了他,在第一次前往的河岸,之前,還有第一次進入的挪威森林老店。有酒因此我們喝得微醺,我喜歡挪威的伏特加簡潔有力;第二杯河岸的tequila sunrise卻夏日得有點不合時宜。然而易齊(喔不,是易桀齊)始終更適合咖啡吧,嗯,我是被他的什麼打動?不就是那一句:「你是不是也在品嘗 一個人的咖啡和天光」--因而在那樣的一個下雨天裡沉淪。他寫給梁靜茹的小情小愛,我始終鍾意他demo的版本甚於大紅大紫的卡拉情歌。靜茹不是不好,她是唱到了許多好歌的幸運女子--如此而已。

那夜他唱得隨性。我第一次見到他,綁起稍長的頭髮,相比數年前發片時的清新大男孩形象,瘦了黑了滄桑了全然變了,在人群中一點都不顯眼。然而只要他唱,誰管那麼多--又不是走偶像路線,某些舞臺只需要這樣的人,某些觀眾也只要這樣簡單不矯造的show. 我們坐在舞臺前的小桌,右後方是梁靜茹和她的一票友人,然而這晚的主角仍只是台上那位。

好久沒有聽這樣面對面的現場演唱,那一種不經修飾的直接,在密閉的地下空間裡,像是一場同歡會。比起CD或大型售票演唱會,多一種生命力,可以聽見歌者的靈魂。為什麼總是無法抗拒這樣的音樂真是無從深究起,只是透過音符訴說的故事或那唱著的人,都有一種特別動人的模樣吧。

那夜將近凌晨時分,從地下鑽出,風特別涼。城市正到酒酣處,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天氣反反覆覆地冷了又熱,熱了又冷。外套與小背心的曖昧關係永無止境,總是讓人掙扎著的,穿了又換。星期六的那一天,2006年的第一個颱風接近這座孤島,繞過與島血脈相連的大陸外緣往北,頓時滿城風雨。本來不喜歡陰天,然而卻覺得這肆虐的風格外有種淒然的美,像是蕭索的日子來臨,當中還有一絲對生命的百無聊賴。

看著這裡,日復一日的常日,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忽然驚心,原來已慢慢不經不覺地將它當成了自己的世界。是我城的這裡,也不是我城的這裡--這樣的拗口,無非想提醒自己,莫耽溺於此。它不屬於我我亦不屬於它,知道終將有一日會離開,不管是多少年以後,然而此刻我在這裡卻越來越安居,習以為常地過一種不需思考處境的生活--對別人來說或許根本不算什麼值得憂慮的事,對我卻是一種警兆--也許會漸漸地腐朽在這裡面了,窩居如卡夫卡小說中那穴居的非人主角,封閉了對外的出口,守護著自己的小小碉堡,還以為便掌控了所有。

--對生活,總是毫無來由地無法保持簡單的心情與之摩娑。有時候,也會想要一點額外的溫柔,去看這個平凡無奇的萬有,如何將一切安然地包容其中。然而或許便是從來都多慮憤慨的心思無法讓一切輕鬆起來。因此,上了癮般地需要咖啡,需要音樂,需要這平凡無奇世界裡渺小而又美好的一切讓自己放鬆。

否則還能有怎樣的我,真是讓人很懷疑的事情。

5.5.06

懶。無以名狀

寫下這個標題才覺得似曾相識,總好像在哪裡看過。記憶是不可靠的,但它總會把一些有的沒有的痕跡刻印下來,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所謂的de'ja vu, 連自己都搞不清。

懶,說的是部落格。好久不更新,覺得總該說說話,上來了打開空白的post, 又不知寫什麼好。有些雜七雜八的閒話,又隱隱覺得不合這裡寫。這地方彷彿已有了自己的生命,雖說是私人空間,卻也已曉得對我來選擇它要的語言。總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往這裡寫,人不可能完全地赤裸。即便沒有人在這裡,依然難以將自己全然袒露。想來是活得日子越長,越難面對自己。

昨天看了表坊在台大的一場小型演出。好慚愧,來台三年卻是第一次看表坊,之前一直說要去總圖把表坊的演出影碟都看完,都沒做到。然而這樣也好,昨天的演出是「今夜說相聲」系列幾個精采段子的合集,因為沒聽過,因此每個笑話都照單全收,做了很好的腹部運動。可聊起倪敏然也參與過的系列便覺得神傷,有些經典的演出自己當時沒趕上,過去了也就是過去了,同樣的劇目,即便有同樣的演員,當下的情境依然是不再了。

好在九月的時候還有一個盼頭。暗戀桃花源重演!怎能不衝啊。只是幕前可還會是熟悉的老面孔?

然後下禮拜四,易桀齊要來了(還是習慣叫他易齊,但寫出來的字不能不正名),多好。表演、音樂、書店、電影院……走在溫州街的街頭巷弄,不只一次和身邊的朋友說,若將來留在台北,無論如何一定要住在這一區,只要能生活在這裡我便滿足。我愛的或許不是台北,也不是台灣,只是構成這些區域的其中這一小塊地方。在這拼盤文化的大都會裡,誰都可以選擇一塊最合自己胃口的部分獨沽一味而自得其樂,台北便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而馬來西亞呢?它彷彿越來越遙遠。親切,但陌生。慢慢地在我的夢中模糊了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