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goes on

病了幾天以後逐漸恢復正常，回頭看病的那段日子，想到生想到死，想家想從前的日子，現在回過頭去看便覺得多麼不可思議。前天醒來發現自己精神好很多的時候第一個念頭便是又要去哪裡走，去誠品啊去QK啊還有公館附近的店子，都幾好。生病那幾日那種像被拋在一個大荒原，四顧無人，天地蒼茫的悚悚的感覺被這悶熱的夏天一下子就蒸發掉了，甚麼都不剩。那時候神經纖維忽然都敏感得像在一間四面都是尖角的房子裡橫衝直撞，每一面的碰觸都隱隱生疼。病好了以後，這房間這尖角都忽然消失了，周圍又是一片大千世界，四處透著新奇。人類的腦袋真奇妙。

雯吵了幾天要辭工，暑假以來餐廳的客人少了，她老闆娘說也許八月晚上就不需要她過去了，她醞釀著趁這機會找別的工作好擺脫這一份。剛下午下班回來時又憤憤說著老闆娘要她再等著看看，也許八月還是要人的。發了一通牢騷，我有點受不了，對她說要嗎就直接和老闆娘說清楚了講條件，要嗎就繼續做下去。工作時粒聲唔出，回來就對著我嘮叨……這女人。我頂不喜歡沒想辦法解決問題而只知道囉唆發牢騷的人。她賭氣了幾句就上床睡去了。真是個孩子。

我以為我們住在一起快一年了，對方的脾性大約摸透了，這段日子風平浪靜，以後也還這麼樣下去。然而最近卻逐漸覺出我和她到底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尤其現在一間房裡只有兩個人，沒有意見沒有摩擦幾乎是不可能的。她絕不像我這樣的曲折複雜，她的世界一直是直通的，黑白分明地，像一間除了必備以外沒有任何多餘傢私的房間，打開燈是白亮地可以一下子照見房間每一吋角落。而我是那間燈壞了一直沒修的房，也許沒有多少傢私，但一閃一閃的燈光連我自己都永遠看不清楚這房究竟是蒙塵的還是清淨的。

我們還要這樣两個人住在一起到九月開課，而我現在幾乎想逃離了，逃到P或L那裡去待上一陣都好，至少我和她們是一起成長的，對方哪副冷面孔沒見過，也不怕見了。而和雯，正因為一直以來的相敬如賓，更怕有冷眼相對的一天到來。可她不像我在這裡還有自己的姊妹。如果我不在，她也許是孤單的。

人與人的相處有時候真是尷尬又麻煩的事。這樣想著，實在害怕極了中學時體驗過的那種女人們之間的鉤心鬥角又在大學時代重現。女人之間那時而親如姊妹時而冷若冰霜的微妙關係讓我從以前就想要敬而遠之而不得，只好祈禱著自己下輩子定要當個男人。個性上，我不是一個很純粹的女生，這種與同性之間關係上的經營對我簡直就是苦差。

如此想來，自己到底不是甚麼理想意義上的好人，只是一個不夠徹底的凡人。怕麻煩、怕動腦筋，有點自私、個人主義，外加些少自閉、不夠熱情，這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