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04

從昨天開始的鼻塞,不斷地打噴嚏,到現在仍然分不清究竟是傷風抑或感冒。很混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過午了,昏暗的寢室裡鐘錶輕輕的滴答,我恍惚,恍惚。醒在一個過午的日子裡,應該做甚麼,可以做甚麼?

真想家。想那個距離這裡六小時的家,如果醒在家中那一樣昏暗的寢室,會有種久違的幸福吧,而不是如今這樣的茫然。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睡覺都變成了一種奢侈,只要睡過了預定時間的五分鍾十分鍾都惴惴不安,似乎從一天的開始,就已經落後了大半。從奢侈逐漸變為浪費,如今多睡一點覺在自己來說都覺得是浪費時間的事。

當生活開始要求你自己負責的時候,便再也沒有隨意揮霍頹廢的權利。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個單行道的獨木橋上走,不知道盡頭有甚麼,不知道到了對岸那裡有甚麼。對自己,只是拼命地push, push...推擠著,往那個遙遠的方向走去。

下樓買午餐,坐在那裡等著外賣打包的時候,無神地看著有一點喧鬧的大廳,永遠播著新聞的吵雜的電視。眼皮好沉重,睡了那麼久依然無濟於事。拖著身體回到宿舍,打開電腦,看了一點無間道。只覺得自己腦袋空空如也,甚麼,甚麼也裝不下。

ZH回信,說話輕描淡寫,他也在半工半讀,只是比我更甚。想了幾天想要說的話在看到他的回信以後驀然像碰到了一堆軟棉花,精心設置的機巧全都無從著力。我們說話似乎越來越矜持了。到底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相隔那麼遠,書信來往看不到彼此表情,揣測不了對方心思。而我又沒有勇氣也不知如何給他打電話。一遍一遍欲言又止,從認識他開始我們就這麼走過來。走不到最後似乎也是必然的。

我們想必會越走越遠吧?……生命裡,挽不回的事情多著呢。如果能回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對他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只怕又是今天天氣哈哈哈你那裡怎樣我這裡怎樣之類便打發掉這两年的思緒。

不是忽然的,我越來越想念那個世界裡酷熱的一年到底的夏日。男孩子女孩子都穿著涼鞋短袖短褲出門,熱辣辣的空氣中有著躁動不安又隱伏著熱鬧的人氣味兒。這裡的天氣涼了,那裡呢?今天下雨了,那裡呢?

這裡的雨總是細細密密綿延不絕一個長長的午後,好不容易停了,空氣卻依然悶熱得恰如蒸籠,濕而悶。那裡的雨,雷聲大雨點大地下了不過半小時便又轉晴,濕潤的空氣裡有著清新的雨腥味……這裡的夜是人間更勝天空無數,喧囂得星子黯然無光。那裡,在那裡,我們有一整片晴朗潔凈的天空,星星像綴在深籃絨布上的鑽石,一忽一忽地安安分分地閃著自己的光。

我真的想家了,像只病貓一樣地蜷在窩裡想著遙遠而溫暖的家。

學期的成績出來了,分數不錯,本該被當的科目也莫名其妙地過了。書看了一本再一本,電影亦如是。該準備下一年的功課了。一切都如常,看似按照計劃完好地緩緩行進,只是自己,不知道為甚麼卻想要停駐不前了。生命,日子,它一點一點地消蝕,有時候帶給人許多許多關於未來的光明的想像,有時候,在它不斷往前的軌跡上,我卻不由自主想要喊停,想要阻住這轟隆隆的列車,而一眨眼,它已擦身而過。

「一回頭已是百年身」是這麼說,等到想起該回頭的時候,已不知今夕是何夕。錯置一場的,不只是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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